波子汽水
任豪×何洛洛
兼职家教×小高中生/清爽汽水味
入坑这么久现在才写/有让你吹牛
--------------------------------------------------------------
/
十七岁短暂的梦里任豪不是能被常常念起的名字，而是波子汽水中咕嘟冒泡的酸涩心事。
_
十七岁总得有点什么，且不论哪种寄托。谈恋爱打游戏皆是好事情，有人一箩筐欢喜有人收获秘密，只有何洛洛捏着成绩单唉声叹气。
好成绩最怕滑铁卢，何洛洛一路绿灯的前面小半人生品学兼优样样精通，老师好帮手同学好朋友，除了脑袋里总憋着股旁人看不出的坏，乖乖牌笑脸后边儿是小恶魔的皮，理应没有大烦恼。
可成绩单白纸黑字眷写妥当分数，他一头载进大坑里不想认也得认，回家挨骂被罚的同时还要受隔壁赵让若有若无的炫耀——这傻子能多考两分都是谢天谢地，提升一点点就得到爸妈奖励的海绵宝宝DVD全集。
何洛洛呸了一声，海绵宝宝？幼儿园小朋友都不一定看，他可能羡慕吗，好笑。
他唯一一次羡慕赵让是他俩一起抽盲盒，自己是个黑寡妇赵让抽到钢铁侠，眼红得他不想再和赵让多讲话。
赵让好傻又很吵，但他们是啃一根棒棒冰长大的好朋友，何洛洛总是笑他但不许别人说他。那天赵让鬼鬼祟祟摸过来和他一道去吃冰，嘴里含着一勺子未化糖水，咽下去才说，“一宁，我谈恋爱啦。”
“啊？”何洛洛刚舀起的一大块冰掉到桌上很快化掉，变成甜腻腻蜿蜒小溪。盘问过了阵他才理清头绪，好朋友的男朋友叫牛超，赵让美术社的学长，要说缘起………何洛洛琢磨了一下，言简意赅来讲就是，赵让缠着别人要海绵宝宝画像，一张不够两张不够，不同样子不同地点全都要，从汉堡王到菠萝房。
一来二去人傻钱多但胜在善良可爱的赵让请学长吃了很多顿饭喝了好多杯奶茶，牛超画海绵宝宝派大星的水平也很是见长，美术社桌洞底下不知道谁先牵的手，反正现在恋爱谈得甜蜜就是了。
吃罢冰饮何洛洛讹了赵让两瓶波子汽水，扣知情不报人情分，赵让急着去和牛超一起写生，替他买了汽水就走，只剩何洛洛咬着吸管一个人慢慢踱回家。
回家后他妈妈问他去哪了，然后细细地讲下次早点回来，我和你爸替你找了家教老师。
何洛洛心不在焉听着，左耳右耳一边进一点，但都不全。是暑假才有空来教学生的数学老师，学金融的，很年轻，叫什么？任豪。
汽水泡在舌尖慢慢炸开，蓝莓味萦满口腔，他开口念那个名字，任豪。
妈妈还在讲，空气黏得一挤就出水，何洛洛又吞了口汽水，奠基自己被压缩了的暑假，舌尖又顶上上颚，他轻巧地发音，“任”。
所以任豪这个名字，在小高中生感官里，第一瞬间等同于波子汽水。
_
家教数学课老师每天都去何洛洛家，待一上午再走，有时候会捎带父母工作忙的小高中生吃顿午餐。
任豪第一天跟着手机导航摸索着走到何洛洛家门口，轻敲三下门板后，大门启开门缝里扑出个顶着头乱蓬蓬鸡窝发丝的小孩。
他微微拢起分布在五官四处的一点笑意聚成礼貌的微笑，后退一步向冒失小孩颔首，一贯同世界很不熟的样子。
何洛洛很少看见冷淡矜持挂帅哥，白衬衫黑长裤腕间搭一块表链，冷白皮相很是能唬人。
如果他不是教自己数学的家教老师何洛洛可能会哥哥哥哥地叫，眨巴眼睛缠住他问东问西，标准可爱猫咪模样。但是——那可是数学。
他笑得依旧灿烂，从鞋柜拿出拖鞋让任豪穿上，满柜限量球鞋敞了一角，任豪笑笑，“喜欢球鞋啊。”
何洛洛几近热泪盈眶差点就扑上去结结实实抱住任豪，“老师你也喜欢吗？”
人马鞋吗？小高中生目光太热切，紧紧黏住他，任豪跟着他走进搁置书桌的卧室，不置可否:“我上高中那会儿也喜欢得发疯。”
“现在不喜欢了吗？”何洛洛还急切地问，脸上兴奋凝成一副惊讶，任豪想这小孩怎么还挺可爱，懒散回应:“现在喜欢别的，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何洛洛愤愤的，任豪又笑，“不是小孩的话，现在就开始写数学题了。”
任豪从双肩包里掏出两张试卷，看小高中生窝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对齐公式随写稿纸，坐在对面搭起腿翻阅起财经股票书，时不时瞥眼何洛洛的写题速度，并对他提出要求或略加指点。
卷子做了大半，何洛洛往兜里一抄，捏住他的手机就往外走，回头对老师wink了一下，“老师我去洗手间。”
任豪愣了愣，一瞬间罕见的晃神，何洛洛好似特别擅长眨眼，和上无辜灿烂甜笑令人莫名也开心的氛围从一张小脸上溢出来，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皱眉，不过是十七岁小高中生，怎么还挺像虞姬了。股票书良久也没翻过下一页，任豪快将薄薄纸张看穿，到底没能弄清楚刹那心跳过速的原因。
何洛洛蹭进厕所关好门，掏出手机站在窗边开始拼接记忆搜索最后一道大题。软件上一片灰色显示“该题不存在于题库”，何洛洛拧门回去，恨恨地想，任豪，你够狠。
拖鞋踢踢踏踏声音逼近，任豪合上书回头，小孩一副敢怒不敢言模样偷瞟他，他淡淡看回去，激得何洛洛一个哆嗦，乖乖回书桌坐好。
任豪摸支笔出来，转两转后开始给何洛洛讲题。其实小孩不笨，只是有些方法弄不明白，两张试题统共没花费多少时间就讲完了，何洛洛问为什么这些题感觉都这么陌生啊，一边问一边偷看任豪反应。
“叔叔阿姨给我看过你的试题，要针对性地提升，市面上的题都不适合你，所以……”他笑笑，“这是我自己出的。”
下一秒任豪站起来附身靠拢何洛洛耳尖低语，“别想着搜题，搜不到的。”
“你！”何洛洛跳起来差点与任豪撞个头碰头，他耳尖脖子根迅速染红，嘴上还是很有气势，“我都是自己写的！”
“那就好。”任豪单肩挎上背包看了看表，“还没吃饭吧？走吧，小孩。”
_
真正和同世界都不怎么熟的任豪任老师熟起来是写过很多套卷子吃过很多顿饭之后。
熙攘嘈杂大排档一人拖个油腻腻的塑料凳子坐上去等重油的麻辣炒菜，冷气很足的快餐店双人套餐也点过，大部分时候何洛洛吃不完的一股脑全推给任豪解决掉，迎风街口第一缕小龙虾香味逸出时他俩已经早早候在那儿等小龙虾出锅。
何洛洛总是跑去便利店买波子汽水，蓝莓酸奶草莓葡萄，口味轮了个转又倒回去继续。开始他兴冲冲抱了两瓶跑回去要任豪接，“你也喝啊。”
任豪掏出手帕扔给他擦汗，将汽水搁在桌上不远不近的距离，拿起茶壶倒水，“喝普洱养生。”
何洛洛寻思任豪也不比他大多少，怎么就整天把枸杞红枣泡水挂在嘴边，得空就念叨，比他妈还烦人。
他喝了几次整两瓶波子汽水儿后被嗝得再也不自作多情帮任豪多买一瓶，但是任豪捏住钢笔为他讲题，认真翻股票书，端着茶壶倒水的样子实在是迷人，叫何洛洛不得不喜欢。
太喜欢了。严肃又偶尔可爱，把何洛洛迷得死死的，捏住蛇七寸一样的致命。
他平淡无奇小有波澜的十七岁，扔进了汽水味的一粒糖，咕嘟咕嘟冒出甜蜜又酸涩的泡。
-
偶尔何洛洛咬着笔偷瞟他的小老师，骂自己像同桌喜欢看的少女漫画女主角，做喜欢老师的梦。然后又瞄一眼，任豪侧脸透过薄薄一泡午后光束，得出结论没办法不喜欢，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十七岁的尾巴能有肥皂泡样的美梦可做都该知足。
尽管聪明如何洛洛不想仅仅是做梦。
赵让这个没人性的恋爱机器没忙着谈恋爱的晚上他们一起出去骑车，停到滨河东路边撂下车子买两瓶波子汽水干杯。
“徐一宁，你真的喜欢你的家教老师啊？”赵让喝了口汽水问他。何洛洛躲过他拍自己屁股的手，“说了别叫我之前的名字了。不可以啊？”
赵让呆呆看着他，半瓶饮料喝光才又开口:“那，那他喜欢你吗？”
“我要是知道还找你说这个干嘛。”何洛洛瞪眼，汽水在喉头噎着，滑下去不是梗着也不是。
赵让大脑持续当机，何洛洛有充分理由认为他被海绵宝宝和美院学长勾掉了魂，又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和任豪在暑风里牵手。
“那就勇敢地去追吧，宁宁！”赵让得出结论，“你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的。”
何洛洛没谈过恋爱，按理说不应该。幼儿园开始有小女生主动和他拉手手一起走，小学懵懵懂懂情书已经收到一大摞，“徐一宁”三个字比语文课本上的古诗词出现几率更大，初中开始打篮球，半吊子三脚猫技术就能收获无数功能饮料和失声尖叫，念到高中的何洛洛学长改了名字不改人气，乖乖牌笑脸wink和波子汽水式气味更是走哪哪招眼球，偏偏他谁也没接受。
小屁孩看不上眼，这一次看上的难度系数又太大，总是摸他头叫他小孩。
何洛洛躺床上哼哼，我才不是小孩，十七岁马上就是成年人了，可以喝酒买醉也可以明目张胆接吻了——是不是啊？
他又想起白天写完题卷，任豪替他用红色水笔一点点勾出对错，揉揉他耷拉下的刘海讲他这次进步了，“乖。”
乖什么乖啊？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何洛洛又翻个身，咬着空调被角合上眼皮。
——会不会梦见任豪？希望可以。
-
太想念的人总是很难入梦，铁马冰河都一样。
第二天何洛洛顶着黑眼圈起床，拉开冰箱打个照面，空空荡荡啥也没有。父母工作总是很忙，很多时候东西吃光也忘了添。
他想了想最近吃过的饭都是和任豪一起，想来他自己煎的蛋饼味道实在不行，就胡乱套了件体恤破洞牛仔裤出门去便利店觅食。
日头正开始烈，何洛洛扎进冷气充盈的便利店便开始采购，先挑了一件汽水扔进推车，经过饮品区顿了顿，拎起一大瓶凉茶看了会儿，才小心放进去。
拎着两大袋子速食零嘴走出店铺，灼热阳光快要把他烤化，软塌塌像融掉的冰淇淋。走了一小段，何洛洛右肩被轻轻拍两下，任豪带着鸭舌帽的脸靠得很近，呼吸卷在脸颊绒毛旁刺得他发痒，“我帮你提吧。”
没有征得回应，任豪就捡了明显重的那个袋子握到手里，回头叫他:“走吧。”逆光勾勒出的任豪面庞一圈莹亮轮廓占据满何洛洛整个视线，反应都慢不止一拍。
他马上小跑过去跟上，“来了。”
“但是现在还那么早，你这个适合去哪里呀？”何洛洛绞着塑料袋落在任豪身后两步，却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和他说话的机会。
任豪回头等他跟上自己，待到两人并肩才开始向前走，让小高中生看鼓鼓囊囊的背包，“今天多写点题，可以吧？”
小高中生不干了，停在原地对他大叫:“我写这么多了！你还叫我做！任豪！”任豪也停下步子，挑眉看着他笑。
何洛洛挪过去，“豪哥，有事好商量嘛。”任豪拧几把他的耳朵尖，“刚才这么没大没小，现在又乖了？”
“豪哥，哥，你本来就小，青春啊。”何洛洛笑着躲，一个趔趄撞上路障就要摔倒，任豪将他拉起来，后劲太大小孩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任豪下意识收回手按住何洛洛的脑袋，形成一个亲密的拥抱姿势。
他僵了僵，保持着这个动作定在那儿，脉搏漏了一拍心跳好像快了一点。何洛洛也没动，木头人儿一样杵在他怀里，只有眼睛滴溜乱转，冷不防和他对视，任豪赶紧松开手，扭头咳了一声，“下次小心点。”
“唉。”何洛洛回答得清脆，气泡爆破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谢豪哥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好……”
“好了，快走吧快走吧。”任豪快走几步，又叫何洛洛赶快跟上。
“写卷子吧那就。”
-
半个上午的试题做下来何洛洛头昏脑涨，恨不得与数学同归于尽。反观他的家教老师，啜几口他给倒的养生凉茶，看看股票红色涨停板，在空调吹拂下昏昏欲睡，几欲登仙。
他踹任豪的凳子腿，“任豪！该吃饭了。”何洛洛已经没大没小很久，有事相求讨巧卖乖喊豪哥，平时一般叫任豪，他的理由是直呼其名亲切。
任豪一个激灵站起来，走过去敲他的头，“卷子写完了？”何洛洛点头，叫他看时间，“我饿了。”
“小孩就是小孩。”任豪笑笑，向门口走，“想吃什么？”何洛洛摇摇头，“不想出门，外面太热。”
他买的速冻食品搁在冰箱里码好了，任豪打开冰箱门探头进去看，扭头跟他讲那就吃水饺。何洛洛开了瓶波子汽水倒在沙发上喝，点头说好。
厨房里溢出一股子热气，蒸得人脸颊泛起粉色，任豪开了火烧水，锅子沸腾前小小空间已经被雾气充盈，他只能隐约看见何洛洛一点鼻尖和红通通耳廓。
“说了出去等，非跟进来干什么。”任豪打开锅盖朝里一只一只扔水饺，扑通扑通，游泳一样上下浮动。
何洛洛架起另一只平底锅，点火倒油，“我煎个蛋饼。”他动作做得熟稔，更增强了点莫名自信，觉得这次的蛋饼味道肯定不错。
任豪关上锅盖插起手挪到他身旁观看，何洛洛朝他笑着眨眼，磕了蛋就往里扔，蛋白溅到灶台四处，好不容易丢进去的被油一浸滋啦炸起，何洛洛把铲子一扔脸一扭就往任豪怀里扑，“豪哥！”
任豪接住他，顺了几把头毛，“要不你还是别做了。”
“不，我马上做好。”何洛洛从他怀里拱出来捡起锅铲跑去卷蛋饼，回头信誓旦旦承诺肯定好吃，又上蹿下跳躲避油点子，任豪拉住他，“洛洛啊，呃，小心一点。”
“我经常卷蛋饼的！”小孩一个劲点头，好容易铲起来几近焦糊辨认不出的不明物体端进餐厅，何洛洛叉一叉子起来送到任豪嘴边，“尝尝嘛。”
任豪拼命咽下去，吞掉了一整瓶波子汽水才将将缓过来，何洛洛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有点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喝吗。”
“嗯，其实你不用……挺好。” 任豪苦涩地笑了笑，“嗯，挺好喝的。”
“我就说嘛”何洛洛笑起来，又替他开了一瓶，“慢慢喝吼。”
任豪拍拍他的头，心咻地将蛋饼盘子推到角落，开始和何洛洛一起吃速冻水饺配波子汽水。
何洛洛就是这样，喜欢什么时总是认认真真专心致志地喜欢，还总以为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像他一样喜欢，波子汽水喝再多都不腻烦，球鞋永远要买下一双，偷看任豪握住笔侧身写字的样子总是专情得任豪都脸红。
-
夏天如此长，好得怎么样都揶不过去，只得一寸寸慢慢消磨成云朵的形状填进心口。
何洛洛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暑假奉献给了无止境的数学试卷，捎带上一个身旁的任豪，他觉得很值得。
他咬着笔趴倒在桌上，叫任豪，说我不会写呀。任豪闻声走过来拿过他的试题看，怎么可能，这道题比昨天的简单。
“就是不会呀，老师。”何洛洛笑得狡黠，黑亮眼珠滴溜溜转，一脸单纯无辜。“任老师——你也不会呀？”
任豪拿过他手里攥的水笔过来替他在稿纸上一点点写出答题思路，敲他脑门问他到底会了没有。
何洛洛还在回味任豪指尖触到他手心的余温，睁大眼睛问他:“你讲完了？”任豪上手拧他鼻尖，将鼻头推成小猪鼻子样，“你在听吗何洛洛？”
“老师你太帅了，我没注意到其他的嘛。”何洛洛说得坦然，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开始害羞，别过脸去不敢看任豪眼睛。
“油嘴滑舌。”任豪指着稿纸叫他过去看，“再讲一遍，好好听。”
何洛洛咬指尖，谁想听你讲题啊，我又不是不会，真是木头。但他还是凑过去认真听过了，一题讲完任豪的电话盒子振动起来，他叫小高中生自己写上试卷，走到一旁接起来。
“喂……嗯，行吧…等等，”任豪走回去屈起手指敲何洛洛桌面，“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明天我早点来检查。”
他掂起双肩包，又嘱咐他:“要写。少喝点汽水。”
“你干嘛去呀？”何洛洛蹿到门边不许他走，将门把手握得死死的，踮起脚尖和他对视。任豪抬手秃噜一下何洛洛乱糟糟的头发，“小孩知道这么多干嘛。”
他捉住何洛洛细细一截手腕，向上移开，开了门走出去，“乖哈。”门板钝钝返还关上，何洛洛踹了脚木门，“我不是小孩！”
任豪也有秘密。现在他的秘密叫做任豪，那任豪的呢？
十七岁做出决定不瞻前顾后，何洛洛找个帽子压上翘起的头发，摸出墨镜也跟出了门。
任豪走得不快，何洛洛很快便跟到了一旁的咖啡馆。他闪身躲进一叶叶密密匝匝树影里，扒着咖啡馆侧面的玻璃墙拼命朝里看。
目标定位成功，任豪由服务生带领在距玻璃墙不远的卡座落座，对面是个很甜美的女生，看起来同任豪差不多大。
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其间任豪起身把笔记本电脑展示给女孩看，顺势坐到了一起。何洛洛更看不清任豪的脸了，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抿嘴，是不是比平日更开心。
他看不见，也不想再看。
-
何洛洛从咖啡馆侧面走出去，边掏出电话熟练拨号，赵让的专属海绵宝宝头像亮起来，他等路灯的同时也等电话忙音，没注意到玻璃窗前惊讶的一道目光。
“出来喝酒，我失恋了。”那头刚接起，何洛洛便给他下达指令，“任豪有女朋友了。”
红灯转绿，何洛洛大步跨出去，咖啡馆内匆忙结完账的人赶出来跑到路口，绿灯复而变红。任豪喘口气向前望去，哪里还有小孩的身影。
赵让拎一兜子气泡酒赶到公园长椅时何洛洛已经坐了很久，他一屁股坐下去只管呼气，“怎么了宁宁？”
何洛洛没理会他，手一伸抵到他面前，“起子呢？”赵让从裤兜掏出开瓶器塞到他手心，“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亲眼看见的呗。”何洛洛挑了瓶蓝色气泡酒起开，泡沫一股脑浸出流了满手，滴滴答答沁进他短裤纹路里，他低头了许久才抬起头，手背胡乱揩了一把眼睛，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小半瓶。
赵让急得跳脚骂他发疯，从他手里夺过玻璃瓶换成汽水塞回去，“喝这个。”
半瓶酒下肚何洛洛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样子，扁扁嘴就开始同他讲下午看见的画面，“你说……他明明是我的，我的家教老师，学生还在呢就跑出去约会，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已经把汽水当做酒一样吹，喝完一瓶赵让赶紧又开一瓶，想了想还是插上根吸管递给他，连身附和是啊是啊他怎么这样，乖我们不喜欢他了，换一个喜欢你的。
“嗯……”何洛洛认真地想想，又使劲摇头，“不。我就要任豪。”
喜欢他的或许千万般好，他太轴就单单只愿取这瓢。
赵让纳闷了，不是你说他有女朋友了吗？和酒量不佳酒品更次的发小不能用逻辑讲话，他跟着说好好好就要他，其他的咱也看不上。
“但是他有女朋友了，还丢下我出去偷偷约会……”何洛洛嚎了一声倒在长椅上扭来扭去，“混蛋！”
“混蛋！”
“不许这么说他！”何洛洛直起身瞪赵让，赵让举手投降，看来是真醉了。何洛洛又软塌塌搭在扶手上借汽水浇愁，搁在一旁手机盒子适时响起，赵让眼疾手快接起来，清冷男人声音穿过电磁波直达耳际，“洛洛吗？”
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机放下对何洛洛说牛超来电话了他过去接，你老实呆在这等我回来。走出一段路他才把手机放到耳边，“……任豪？”
“是。洛洛在哪？”男人回答得很快却带着莫名压迫，赵让心咻了一瞬又接下去:“他……喝醉了，我们在滨河公园。”
“好，你们别动，我马上到。”任豪没给他回答折转的机会便撂了电话，赵让数着忙音走回去，想着这次让洛洛动心的怎么跟块儿冰似的，大热天的也冻死人。
任豪很快赶到，何洛洛已经抱着长椅把手睡熟了，小猫一样轻轻呼吸，唇瓣嘟起，委屈地蜷在长椅上，眉头还拧着，不知道梦到些什么。
他颔首谢过赵让，附身将小猫抱起来，“我就带着他先走了。”赵让跟上去不让他离开，“你带着洛洛去哪儿啊？”任豪抬眉看他，“回家。”
他被利索的回答打得有点儿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得干巴巴说了一句:“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谁说的？”任豪托住何洛洛让他不滑下去，顺便腾了只手出来将他双臂缠上自己的脖颈，把何洛洛的脑袋按在肩头，“他说的？他误会了。”
“没有的事。”
任豪走出好一段路才停下，捏捏何洛洛的睡脸，“怎么喝汽水都能醉。”
-
何洛洛转醒时阳光投下一方匿在床单一角，他下床去找掉落的空调被，大脑还有点当机重启后的钝痛，他抓住被子准备爬上床，床边一道高瘦身影已经不知来了多久，盈着一点笑意淡淡看他。
任豪拿过他怀里团成团的薄被，抖了几下叠好放在床边，“醒了？”
小孩明显被吓得不清，揉了揉眼睛又去扯脸皮，任豪捉住他手包进掌心，“是我。”
“你来这么早干嘛？”何洛洛睁不开他，只得垂头盯死地毯花纹，同小学生罚站没两样。
任豪低低地笑，放开他任小高中生跑走，抱臂靠在墙边等他匆忙套好体恤出来，“我没有女朋友。”
“什么？”何洛洛咬唇，做出一副不太懂的样子，耳根却软下来红得快要滴血。
他冲出房间跑到阳台透气，记忆断断续续连起来拼成近乎完整的图画。
任豪抱着他回家，捏着毛巾替他擦脸的时候他才转醒，低度数酒精泡过的大脑第一时间支配他软绵绵地骂任豪混蛋，任豪摁住他叫他不要乱动，何洛洛嘟起嘴倒回沙发，才听见任豪认真解释那是给大学同学介绍兼职，不是什么女朋友。
何洛洛又坐起来，差点碰上任豪的额头，“那，那你……”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你喜欢我吗？”
任豪站起来，衬衫下摆被何洛洛拉住，小孩眸子水汽朦胧，执拗地等他的答案。
“那你喜欢我吗？”任豪蹲下来揉他的头发，把问题又抛还给他。何洛洛瞪着眼想了想，很快的回答:“喜欢。特别喜欢。”
最后任豪有没有回答他，有没有做什么他尽数忘了。只依稀记得嘴唇擦过柔软羽毛样的东西，雾气般又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波子汽水味。
他嗷了一声拉住阳台门就要朝上撞，瞥见任豪站在玻璃门前歪头看他。
下一刹那任豪拉开门走到他身边，贴近他的耳朵低语。
“喜欢。喜欢的。”
小高中生哪藏得住心事。任豪只是笑，却从没抗拒他一点点走近自己的怀抱，然后带上门，将他的小高中生摁在门板上，顺理成章交换了一个波子汽水味道的吻。
十七岁的夏天是有魔力的，何洛洛闭上双眼，搂住任豪的脖子。
/
至少他的十七岁，做过的梦都得偿所愿。
评论(53)